慌张
1.
周泽楷觉得有点晕车.
隔着一条走道,有人递了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过来,用硬邦邦的语气问:“你不舒服啊?
周泽楷小声地对水的主人说了句“谢谢”,拧开瓶盖连着喝了好几口.
因出发前被队友们耳提面命过要和国家队的其他人处好关系,不要影响团结,耳鸣感稍缓后,周泽楷便开始慢吞吞地思考,要不要和主动给他水喝的孙翔选手搭个话.
他转过头,孙翔正一边把充电宝,耳机,iPad收进背包里,一边和张佳乐说话.
“集训住哪儿啊？”
张佳乐啊了一声:“好像是义斩的宿舍”
“那我要住单人间!”
坐前排的王杰希接话:“据我所知,是已经安排好的标间.”
孙翔皱了皱眉,语气里抵不住的绝望:“那我就是和张佳乐住啰?”
王杰希摇了摇头:“房间是叶修安排的,我不清楚.”
“我也没说不是队友啊!”孙翔不满道.
周泽楷安静地听他们说了会儿话,把头转了过去.
坐他旁边昏天黑地睡了好几个小时的方锐总算醒了,这会儿正懒洋洋地缩在椅子上玩没有信号的手机.
“快到了.”周泽楷说.
方锐伸了个懒腰:“唉,终于到了.”
义斩的宿舍装潢堪比酒店，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光国家队成员和随行工作人员就乌泱泱站了一片.
喻文州正拿着名单和房卡分配房间,周泽楷站在队伍角落里,盯着前面坐在行李箱上的孙翔还揉在队服外套里的卫衣帽子发呆.
要不要帮他翻一下,以示友好呢?
周泽楷又开始慢吞吞地思考.
直到孙翔凑到他眼前,晃了晃手里的房卡:”喂,周泽楷,喻队说我们俩住一间.”
周泽楷愣了愣,把房卡接过:“哦.”
孙翔冲张佳乐喊了一嗓子:“张佳乐我和周队先上去了啊!”也不管张佳乐答不答应,就自顾自地推着箱子往电梯方向走.
周泽楷跟在他的后面,却在进电梯的时候拽了他一把.
孙翔莫名地回头看他,周泽楷指了指旁边也想挤这一班电梯的两个保洁阿姨,“让她们一下.”
孙翔哦了一声,别扭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,乖乖地让到一边.
房间很大,孙翔进门后先去看电脑的配置,很嫌弃地撇了撇嘴.
“幸好小爷我带了笔记本.“孙翔嘀咕着,把背包仍在床上,问正在浴室检查热水的周泽楷:“周队你带电脑了吗!”
周泽楷下意识地嗯了一声,却听孙翔又问了一遍:“你带了吗?”
“带了!”他大声回到.
孙翔扒着浴室门,探着脑袋问他:“房间打不了荣耀,吃鸡吗?”
对于孙翔的主动邀请,周泽楷有些诧异.
他和孙翔不过是比赛通道上相遇时的点头之交,被分到一起做室友,竟然跳过了两脸尴尬的场面，直接相约吃鸡了.
并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周泽楷松了口气,回他:“好.”
洗完澡出来时,孙翔正坐在床头玩手机,时不时回两句语音,穿插着“刘小别你就嫉妒哥吧.”
“张佳乐和李轩住的吧。”
“糖糕你跟谁住一块儿了?”
“我?周泽楷呀!”
“他怎么了?他......”意识到当事人就在自己隔壁床,孙翔连忙掐了语音,改成打字.
周泽楷看了他一眼:“没关系.”
孙翔尴尬地挠了挠头:“也没什么事,就唐昊在问我跟谁住一个屋.”
周泽楷唔了一声,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回答他:“和周泽楷.”
2.
他们是早上到的,喻文州在群里通知,休整半天,可以自己去餐厅吃饭,隔壁大楼有训练室，手痒的也可以提前去练手,晚上七点四楼会议室开会.
孙翔问周泽楷:“你要去吃饭吗?”
周泽楷点头.
“那走吧.”孙翔说,“吃完回来休息一会儿,就去训练室?”他摸了摸自己裤袋里的账号卡:“你卡是不是也交上去了?带小号了吗?”
“带了.”
餐厅的自助餐是提前安排好的,只需要出示通行证就可以进去.
孙翔跟在周泽楷后面,手里拿着盘子这边瞅瞅那边看看,又去看周泽楷的盘子:“,周队你吃什么?”
周泽楷舀了碗白粥,盘子里配了几个简单的小菜,又倒了一杯橙汁.
“你吃这么点啊?”孙翔乍舌,看了眼自己盘子里的两只鸡腿,同为帅哥的竞争心理让他开始犹豫要不要放回去.
周泽楷茫然眨眨眼,看了眼他的盘子,以为是孙翔拿多了不好意思放回去:“那给我一个?”
孙翔连忙点头:“成!你先找位子坐,我还去拿点水果.”
等他端了一盘水果过来时,发现张佳乐也在.
“我还以为你又在睡觉!”孙翔吐槽道.
张佳乐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:“别提了,刚快睡着,老韩就在微信上call我,问我什么时候去训练.吓死哥了!”
孙翔哈哈笑了两声:“老韩也给我发微信了,我没理他.”
“你也不怕你回去他给你算总账.”
“我怕什么?拿了冠军就行.”孙翔想了想,冲张佳乐坏笑着眨了眨眼:“你帮我给队长说,说我和周队住一个屋,周队爱清净,让他没事别给我打电话,打扰了周队.”
张佳乐狐疑道:“你这不是拿人家周泽楷当挡箭牌么.”
孙翔嘴硬:“不信你问他!”
突然被cue的周泽楷安静喝粥的动作停了下来,无辜地看着张佳乐,慢吞吞地点了点头:“嗯,不太想被打扰.”
孙翔:“???”
张佳乐:“......好吧.”
回房间后,孙翔没忍住:“周泽楷你真怕吵啊?我有时候要和糖糕还有刘小别群语音.”
周泽楷笑了笑:“没事.”
“那你刚刚——”
周泽楷打断他:“你说不想,让韩队给你打电话.”
孙翔愣了一下,顿时对周泽楷好感倍增:“哇,那谢了啊!”
“没事.”周泽楷轻轻摇了摇头,“为什么不想韩队打电话?”他问.
孙翔倒在床上玩手机,没心没肺道:“不想被老韩凶呗,他总一副我要给霸图闯祸的样子.再说了,张副队在国家队,还要他操什么心啊!”
周泽楷好奇道:“韩队会凶你?”
孙翔翻了个白眼:“你应该问,韩队什么时候不凶你.”
他停顿了几秒,又道:“其实也没这么严重,老韩就那臭脾气,我年轻人嘛,尊老爱幼啰.”
周泽楷被他逗笑了,孙翔虽然在联盟里出了名的臭脾气,但他无拘无束不把琐事放在眼里的性子,却与他很投契,他难得想多了解眼前这个人一点.
“你转会到霸图,很意外.”周泽楷斟酌了一下语气:“感觉不太合适.”
孙翔耸耸肩:“一叶之秋去霸图,是太不合适了.”
“但我要跟着一叶之秋走,霸图出得起价.”
周泽楷接话:“3000万.”
孙翔无所谓地笑了笑,“不过霸图也不错,虽然老韩很讨厌.”
3.
晚上开会的时候，叶修丢了一个u盘给周泽楷。
“拿去和孙翔研究一下，这东西可是哥压箱底的东西。”
孙翔和周泽楷对望一眼，反应过来：“你要我和周泽楷搭档啊？”
叶修叼着根没点着的烟，轻轻挑了挑眉：“枪与战矛可是经典组合。”
张佳乐探头过来：“那我呢那我呢？老叶我和谁搭档？”
黄少天也来凑热闹：“我和队长还是一起吧！”
叶修无语：“你们以为打2v2么？””
喻文州笑眯眯地补充：“我和叶领队讨论的意思是，这段时间通过不同的搭档，来演练不同的打法，大家都是非常出色的选手，必须尽快磨合成一个团体。”
孙翔耸耸肩：“我没意见，能赢就行。”
和周泽楷坐一块看u盘里的录像时，孙翔还是没忍住：“和一叶之秋搭档的这个秋木苏是谁？”
“一个朋友。”叶修说。
周泽楷点评：“他很厉害。”
“看起来是职业选手啊。怎么没有见过。”肖时钦也凑过来。
“他不玩荣耀很多年了。”叶修淡淡道。
神枪手和战斗法师，一枪穿云和一叶之秋，周泽楷和孙翔。
不管是职业搭配，账号卡配置或是他们本人的战斗风格与实力水平，都是肉眼可见的契合。
在见证这个新组合又赢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后，围观群众李轩发表感想：“本来以为孙翔去霸图已经够变态了，现在看，还好没去轮回啊！”
苏沐橙望着屏幕上并肩而立的神枪手和战斗法师，流露出怀念的神色：“还挺适合搭档的。”
“轮回不就缺一个强有力的近战给周泽楷缓解压力吗？”刚刚落败的黄少天丢下鼠标插话：“把孙翔和一叶之秋买过去不正好！”
“黄少天你不要太过分啊！当着我的面怂恿小周挖我们霸图墙角干嘛？”张佳乐不满。
“小周没有正经和谁搭档过吧。”楚云秀问。
“轮回的战斗体系是围绕他而运转的，有没有搭档都无所谓吧。”唐昊操着手：“搭档也不一定好。”
旁观的人讨论得热火朝天，当事人也犹豫着向对方发出邀请：“结束后再练两把？”
周泽楷点头：“嗯。”
他们都是双核时代后进入的联盟，所效力的战队不管是轮回或是越云，包括后来的嘉世和霸图，都试图给年轻的神枪手和战斗法师找一个搭档。
搭档也是要靠缘分的。
轮回给周泽楷找了五年，也没有找到适合他的搭档，孙翔在加入霸图和，和张佳乐配合过，和韩文清配合过，和林敬言配合过，效果都不尽人意，最终还是有所牺牲，把自己彻底揉碎填充进霸图严丝合缝的体系里，情况才有所好转。
叶修随意一句话，把从未合作过的两人凑做一堆，在短暂的磨合后两人迅速理解了对方的战斗意识，跟上了对方的战斗节奏，在最大程度上发挥了一枪穿云和一叶之秋的优势，在随后几日的团队赛训练中，新鲜出炉的双一组合势如破竹，如一道冷刃迅而猛地撕开无数个僵持的战局，张佳乐都忍不住和张新杰嘀咕：“咱们霸图买一叶之秋和孙翔，是不是为了不让他转会去轮回？”
张新杰诚实道：“俱乐部直接拍的板，主要是为了拿下一叶之秋。”
“以前没想过，要是孙翔真去轮回和周泽楷搭档，周泽楷就真无解了。”张佳乐感叹，“或许霸图并不是最适合他的。”
“但他已经在为霸图效力了。”张新杰说。
4.
周泽楷和孙翔迅速熟络了起来。
孙翔算不上好相处的个性，在集训时因心直口快不会读空气，也和队里的人闹过一些不愉快，可他偏生听周泽楷的话，他和张佳乐当众吵起来，自己气冲冲地跑了，周泽楷哄两句就耷拉着脑袋回来，别别扭扭地在微信上和张佳乐道歉。
周泽楷也十分维护他，即使是孙翔不在的场合，听到身边的人讨论他，也会认真地和人解释：“他不是这样。”
久了张佳乐都有些吃味：“到底我是你队友还是小周是你队友啊？老韩的话你都不听，你怎么这么听小周的？”
“老韩动不动就板着脸吼人，谁要听他的话。”孙翔撇嘴。
他趴在床上，穿的t恤衣摆没整理好，露出一截薄薄的腰。
房间冷气足，周泽楷默默地走过去帮他把衣服拉好，又给他搭了条毯子。
孙翔眯了眯眼，冲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张佳乐得意道：“要是老韩有周泽楷一半脾气好，保证他让我往东我不往西。”
周泽楷抿嘴笑了笑。
张佳乐面上流露出奇怪的神色：“我脑补了一下老韩给你盖被子……你真的不怕吗。”
孙翔顿觉背后一凉，捂脸道：“啊啊啊你别说了！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！”
张佳乐在他们房间逗留了一会儿便走了，周泽楷默默地开了笔记本鼓捣了一会儿，等孙翔洗完澡出来，发现他正在视频。
出于礼貌他并没有凑过去，主动回避了镜头躲到一边沙发上玩手机，甚至把耳机带上了。
鬼使神差地，耳机的音量越来越小，小到足以听清周泽楷的声音。
“嗯，挺顺利。”
“还好。”
“可以。”
“还好。”
“还好。”
孙翔在心里偷笑，周泽楷和谁说话呢，复读机吗？
“孙翔？”
听到周泽楷叫他的名字，孙翔下意识地挺了挺身，耳朵也竖了起来。
“他很好。”是平铺直叙又理所当然的语气。
孙翔没忍住翘了翘嘴角，决定把自己表现得更好一点。
“周泽楷你喝水吗?正好我要倒水.”他大声道.
周泽楷摘下耳机,望向他:“喝.”
江波涛在视频另一端打趣:“你和孙翔选手相处得不错嘛.”
周泽楷笑了笑:“嗯.”
正好孙翔把倒好热水的杯子端了过来,还不要周泽楷接手:“我给你放这儿啊,刚刚烧的,烫.”
他小心翼翼地把水杯放在周泽楷的电脑旁,直起身,尽量自然地望了一眼屏幕:“你在和江副队聊天啊.”
江波涛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:“孙翔你好啊.”
“你好.”孙翔局促地挠了挠头,“那你们聊,我不打扰你们了.”
周泽楷等他走了,才把刚取下来的耳机插上线,江波涛感叹:“叶神让你和孙翔做搭档,我本来还担心,你发给我的录屏我看了,出人意料的效果.“
周泽楷客观道:“还要再磨合.”
“这倒是.还在集训,赛场情况瞬息万变,现在说什么都太早.”
集训到中期的时候,几乎所有人都进入到了一个瓶颈期.
大神云集的队伍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逻辑,思维模式和风格迥异的打法,要在短时间内拧做一根绳,顺畅运作发挥最优效力并非易事.
在演练团队赛时,因倍受掣肘而频频落败的孙翔情绪更是跌到了谷底.
周泽楷试图安慰他,却被他瞪了一眼.
周泽楷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:“你在生我的气?”
被戳中心事的孙翔撇过头:“没有!”
周泽楷便肯定了:“你生气了.”他绕到坐在训练大楼外篮球场边长椅上的孙翔面前,盯着他毛茸茸的金色发顶:“为什么?”
孙翔闷声道:“没有为什么,看你不爽不行啊!”
好半天也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应,孙翔有些心虚,暗自懊恼不该冲周泽楷发无名之火,等他犹豫着一抬起头,就对上了周泽楷满含笑意的眼睛.
“不生气了?”周泽楷问.
孙翔挪了挪屁股,给周泽楷腾了个空.“你和黄少天苏沐橙搭档得不错嘛.赢我这么多局.”
周泽楷坐下来,不解地看着他.
孙翔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:“叶修不是说我们两个做搭档吗?人呢?你怎么跑对面去了!”
“额......”周泽楷犹豫道:“为了演练?”
“我还是想跟你搭档,特别爽.”孙翔坦率道.
晚霞早开,篮球场上空无一人,夏风带着温度吹起他的额发,周泽楷很确定,声声蝉鸣下掩着他的心跳声.
频率过快了.
可孙翔对此一无所知,他自顾自地把可笑的心事讲给他听.
“怎么办周泽楷,我不想跟你当对手了.”
5.
经过对数种阵容搭配的考察后,孙翔再次和周泽楷做了搭档.
而这一次会持续到世邀赛结束,一叶之秋和一枪穿云,将名正言顺地,并肩走上赛场.
孙翔很高兴,揽着周泽楷的肩膀和张佳乐开玩笑:“我和周泽楷的录屏我可都存好了.老韩还骂我拧,不适合和人组合,等我拿了冠军,我一定要蹲他宿舍门口守着让他看.”
张佳乐啐他:“你就得瑟吧,不拿冠军,提头来见!”
“那必须的!我这可是双一组合!”孙翔意气风发地竖起大拇指.
晚上周泽楷去超市给犯懒的孙翔买零食,正好遇见了张佳乐.
“前辈.”周泽楷冲他颔了颔首.
张佳乐冲他招手:“聊聊?”
两个男人聊的主题还是孙翔.
“其实孙翔来霸图,算不上合适.”张佳乐开门见山,“你们轮回缺一个正面的攻坚手,孙翔和一叶之秋,你们就没有出手过?”
周泽楷摇了摇头,这确实是一个逻辑不通的地方,可现实就是轮回没有出手.
张佳乐叹了口气:“小周,你知道搭档是要靠缘分的,有的人可能整个职业生涯,都遇不到一个好搭档.”
“真遇到了,是缘分.和他一起共享荣誉后再做敌人,是命运.”
周泽楷嗯了一声,他很清楚,张佳乐是有意敲打他,他和孙翔再一拍即合,世邀赛一结束,他们就将站在不同的立场上.
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.
“轮回真没考虑过给你找个搭档啊?”张佳乐换了个话题.
周泽楷诚恳道:“找过,不合适.”
“那你自己呢?想要搭档吗?”
无解的枪王周泽楷,带领“一人”战队连夺两冠的年轻队长,此刻流露出几分迷茫的神色来:“不知道.”
6.
那如果是孙翔呢?
周泽楷进门的时候,孙翔正在看其他国家参赛选手的比赛录屏,见周泽楷回来了,连忙跳起来问:“买了什么?薯片牛肉干买了吗?”
周泽楷把手里拎的袋子递给他:“买了.”
他坐到孙翔旁边,问:“在看什么?”
“看韩国这个战斗法师的视频.”孙翔指了指,“我觉得他打法跟我有点像.”
周泽楷不予置评,顺手给孙翔开了罐可乐:“聊聊?”
孙翔有些诧异:“聊什么?”
“嗯......都可以啊.”
孙翔被他逗笑了:“你无聊啊?成啊,翔哥陪你聊.你想问什么,想说什么,尽管开口.”
“想要搭档吗?”周泽楷问.
孙翔愣了愣:“你不就是吗?”
“我是说,以后.”
孙翔脸上的神色淡下来:“想要就有吗?那我还想你当我搭档呢,你转到霸图来啊?”他被自己的假设逗笑了:“不过你们老板不会放人,秦老板也买不起你.”
“以后都留在霸图?”
孙翔想了想:“或许吧.”
“其实老韩和张副队对我挺好的,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,说我和霸图不合适,可总要有磨合期,总要有牺牲.”孙翔无所谓道,“能拿冠军就好了.”
周泽楷当然明白孙翔的牺牲是什么.
霸图不可能因为一叶之秋的到来舍弃掉多年来培养出的风格和习惯,要做让步的只有孙翔.他不能一个人在队里横冲直撞,也没有搭档能和他配合,能做的,就是把自己的骨血揉碎,彻底融入霸图的体系里,成为这个严密闭环里的一部分.
这样的牺牲太大,他们也相遇太迟了.
周泽楷想.
“不过老韩太凶,张副队太死板.”孙翔跟周泽楷开玩笑,“要真让人做我队长,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.温柔,好说话哈哈!”
“我也挺严的.”周泽楷虚张声势道.
孙翔耸耸肩:“无所谓啊,我也不是不守规矩.不过我俩是队友嘛,像晚上约着打个游戏吃个宵夜啥的还是允许的吧.”他冲周泽楷挤眼:“是吧?周队长.”
如果我们是队友.
周泽楷想,他应该不会吼孙翔,冲他发火,因为他从来不会吼人.
孙翔应该会很快和大家玩到一起,因为他们也经常一起约打游戏吃宵夜.
他们在一个战队,肯定是要做搭档了,第十赛季的最佳组合,应该也有机会拿到吧.
他们年龄相仿,个性相投,如果做队友,应该关系很好才对.
他们可以一起拼搏,迎接胜利,品尝失败,始终并肩,不把对方落下.
把身边那个搭档的位子永远留下,不用再做对手了吧.
周泽楷轻声应道:“谁知道呢.”
7.
周泽楷做了个梦.
梦里他和孙翔在世邀赛决赛上扭转赛点,锁定胜局,一起站上了领奖台身披国旗.
然后一起回到北京,各个战队的队员都到机场来接人.
人群喧哗里他似乎是想和孙翔说什么事情,可霸图的韩文清领着乌泱泱一片人把他和张佳乐张新杰簇拥成一团.
孙翔把脖子上的金牌取下来递给韩文清:“没给你丢脸吧队长.”
韩文清重重拍了下他肩膀.
周泽楷被轮回的队员和粉丝们簇拥着,看着孙翔顺着人潮越走越远.
下次再见......下次再见......
孙翔突然回过头冲他挥手:“周泽楷,下次赛场见啊!”
再见就是对手.
周泽楷难得慌张起来.
他猛地握住江波涛的肩膀,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.
“队长?”队员们齐刷刷地看向他.
江波涛问:“队长,你想要什么?”
想要——
想要一个搭档,有一头金发,个子比他高一点,眉眼锋利,眼睛很亮,脾气不是很好,却听他的话,坚韧又坦率,为了胜利全力以赴,足以与他站在一起的人.
想要——
“孙翔.”
8.
醒来时周泽楷被凑到眼前的脸吓了一跳.
孙翔像是松了一口气:“队长,你吓死我了,刚刚叫你都叫不醒.”
周泽楷舒了口气:“没事.”
他掀开被子,坐起身,刚准备穿孙翔递过来的外套,手里的动作就突然顿住.
他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.
“你叫我什么?”
孙翔莫名其妙:“哈?周泽楷你没事吧?”
“刚刚叫我什么?”周泽楷固执道.
“队长啊!卧槽周泽楷你不是做梦把脑子整坏了吧,我马上给江副打电话!”孙翔跳起来.
周泽楷环顾四周,房间还是集训的那个房间,孙翔身上却穿着和他一起定制的企鹅T恤.
记忆回溯,他总算松了口气.
“周泽楷你怎么了?”孙翔凑过去摸他的额头,有些焦急地看着他:“是不是做噩梦了?”
周泽楷摇了摇头.
他把孙翔拥在怀里,摸了摸他的脑袋:“没事了.”
他又强调了一遍：“没事了。”
你在,就是一场好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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